浸み込んでる灰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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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kali

※茨組中心、小復的點文


  偶爾艾伯李斯特會想起那段往事。
  他望著病房窗外的一片漆黑,不久前艾依查庫的身影才隱沒在那之中。
  『我們並不是為了有所獲而活著,而是為了結束這一切。』儼然為秩序代名詞的男人一臉嚴肅地說著。

  那是在他還不知勾心鬥角、還相信表面話美好的年紀的事了——雖然過不了多久,他就將這些操弄得得心應手。

****

  「艾伯!!」當他聽到艾依查庫的呼喊時已經太遲了,他連伸長手回握那個同樣對自己伸直了的胳膊都來不及,腳邊的土地居然崩坍、他跌入了一個彷彿沒有盡頭的暗穴之中。隨著艾依查庫睜大了那雙眼,眼中的震驚轉變成懊悔之時,已經看不見艾伯李斯特的身影。
  艾伯李斯特以為自己的人生就到此為止,但地穴底部卻有甚麼接住了他以自由落體速度落下的身子,要不是足以讓思考停擺的劇痛只由腿部傳來,艾伯李斯特也誤認為那是死亡前最後感受到的痛感。
  他緊咬了牙,將腰間佩著的劍連著鞘卸了下來,用它撐在柔軟得有些噁心的地面上。
  這裡是渦內的世界。
  與其奢望教官或著其他人來救他,他不如忍著骨折的刺痛想辦法找出出路。
  艾伯。
  因為太久沒有聽到那個使人懷念不已的聲音了,艾伯李斯特瞬間做不出任何反應。
  「艾伯?受傷了嗎?過來讓我們看看。」他不敢置信地轉過身去。
  是幾年前理應被渦所吞噬、下落不明的佛雷斯特希爾領的領主夫妻——也是他的父母。
  他們就如同自己記憶中的一樣,毫無任何變化。
  或許他內心一隅因為他不曾見過父母的屍體,所以仍保有些期待,他像著了魔般走向了他們。
  「艾伯,才一段時間不見,你已經變得那麼高了。來,讓我好好看看你。」艾伯李斯特的父親露出了和藹的笑容,溫柔地對他敞開雙臂。
  就在艾伯李斯特離他們不到幾步,一陣風壓切過他們之間,他父親的雙手落在地面上,發出令人作嘔的聲響。
  「別愣著,退後。」高大的身影把艾伯李斯特粗暴地推到自己身後。
  艾伯李斯特認出了那個身影的主人:「伯恩哈德先生?請住手!那是我的父母!」他緊緊揪住伯恩哈德的大衣,毫無保留地宣告。
  「原來在你眼裏是父母的姿態……」對方冷冷地看著少年難得的失態:「很可惜,他們不是。」
  艾伯李斯特的父母在伯恩哈德的劍下變成無生命的肉塊,而他無力去阻止。
  他的求饒與哀鳴,和著自己父母的逐漸微弱的慘叫聲組成一支地獄般的曲調。
  伯恩哈德甩了甩劍,將沾上的肉屑與血液甩掉。
  「艾伯李斯特,你還想活著離開這裡的話,就放下你的劍。」他對於艾伯李斯特對自己舉起了劍絲毫不感意外。
  少年只以急促、劇烈的呼吸聲回應他。
  幾乎是無奈地,伯恩哈德取下腰間的水壺,將裏頭的水猛地往艾伯李斯特的臉潑去。
  感受到像是被人蔑視的艾伯李斯特憤恨地把臉上的水珠抹去。
  「清醒點了嗎?」
  「你到底—…」
  「好好看著『那些』是甚麼。」
  原先還極力不去看他們慘狀的艾伯李斯特,僅是瞥過那團物體,胃裏便翻騰起一股嘔吐感。
  「在渦內這種事很常見。你們的教科書雖然有提過,但實際上遇上了,還能全身而退的人卻很少。」伯恩哈德走近艾伯李斯特:「自己能走嗎?」

****

  伯恩哈德揮著劍,將擋在道路前方、彷彿血絲般的一張張網劈開。
  每劈斷一張網,都會響起濕潤的斷裂聲。
  『自己抓好,我沒有多餘的手可以抓著你。』當伯恩哈德蹲下身,要艾伯李斯特攀上他的背時,艾伯李斯特無語了。『扶著你走出去太慢了,上來。』男人不耐地催促。
  路上偶爾也會出現敵人。
  就像現在一樣。
  像是知道艾伯李斯特眼裏的敵人呈現了甚麼模樣,伯恩哈德一邊注意艾伯李斯特會不會從自己背後滑落,一邊對付異形開口了:「如果不敢看,就把眼睛閉上。」
  「但你總有一天要面對的。」
  艾伯李斯特總算用顫抖的聲調問了戰士:「在您眼裏,牠們是——」
  相較於艾伯李斯特害怕問了不該問的問題,伯恩哈德答得倒是相當乾脆:「最初找到你時,我看到的是我的父母。」
  「剛剛的是我曾和你提過的小隊長。」
  「現在的是——」
  注意到少年環在自己胸頸前的雙臂出了力,伯恩哈德頓了頓,改了口。
  「沒甚麼,都是些已經死了的人。」伯恩哈德以為艾伯李斯特的沉默,是控訴他居然能狠下心讓故人再次死在自己手下的言語。
  艾伯李斯特總算哭了出來,但是他不懂自己為何而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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