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戰
※烏烏茲拉活動中亞里的點文,但作者寫爽爽的豪洨架空文
※伯恩+里斯+阿奇(not CP意味)
※標題和內文沒關係
※伯恩ㄉㄉ戲份超少(ㄉㄉ震怒
※此篇已完結,相關文章可往下方連結走,其他的日後更新於文庫目錄上。
棋逢敵手/伯里(CWT32發佈名片)<<一切的緣由起於這不到三百字的名片。
廢棄大樓。
毫無裝潢、人去樓空的建築物內部,到處可見沒有水泥包覆的梁柱。內部的鋼筋暴露在外而變成了朽紅色,鏽蝕的鐵條沒有規則的扭曲、朝四方八方探出,彷彿四處攀生的藤蔓一般。
不知甚麼原因造成告臨完成商業大樓開發計畫遭到中斷,滿地散落的建材、垃圾、大型廢棄物幾乎占滿了視線與腳下。
因大樓效應而灌進建築物的強風不斷從來不及裝上玻璃,甚至也來不及安上窗框的大型空洞灌入。
多台車輛於道路上呼嘯而過的聲響,都市內各處傳來的聲響,附近大樓的繽紛燈光都透進了這層樓裏。
里斯腳步繞過一個明顯是碎玻璃的區域,晃了晃手中的手電筒,照亮其他黑暗的空間。
他心裡怨嘆委託人為何要選擇這偏僻得連貓都不來的窮酸地交貨,他右手提著方形的行李箱,裏頭正好是已經扣除了自己酬勞,將交給委託人的黑錢。
左手邊是高高疊起、能將怕潮物堆置在上頭的墊高厚實木板,右手邊則是隨意堆疊,一個不小心倒下便可能壓死人的工型鋼柱。
穿越了被廢棄建材包夾的走道後,里斯來到了應是落成後可做為宴會場地的大廳。
(沒有燈光……委託人遲來了嗎?)他繼而走上宴會廳階梯,喀,喀,皮鞋踏上沒有鋪上華美厚質地毯階梯的聲響,就像露出原始樣貌的灰色階層般冰冷。
在高處等候後來的人,總是比較有利些,里斯盤算著。
他的腳步踏上了半圓形的階梯平台。
這次的委託人對於訂金與酬勞十分闊綽,也不拖延付款期限,但他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勁—--
是因為對方從沒露出真面目嗎?不,他遇多了不肯暴露身分的客戶。
或是因為對方在連絡中自始至終全使用著變聲器?
……也不是。
可是他體內的警鈴大作。
小心為上,做這類勾當所培養出的直覺提醒著他。
往上的階梯在平台分歧成兩座,里斯選擇往右劃出圓弧的右側樓梯,即使不論選擇哪一側皆能清晰見到門口,但右側剛好是一入門的人不易見到的方角。
『把東西放下,舉起手,慢慢轉過來。』委託人那經過變聲器調整的嗓音在里斯背後響起,由於就在現場,委託人真實的嗓音就和經由機械的重疊在一塊。
「那我可做不到,探員先生。」
里斯迅速丟下手中的手提箱,由紙鈔所填滿的金屬箱子落在地面上引起了悶響,左手拇指推移手電筒開關的同時,右手伸進了西裝外套中。
男人躲在下方階梯的陰影之內。
他迅速退至平台,黑暗中他們能憑藉的只有自己的聽力。
里斯反而將自己逼進了布袋裡,他不能直接跳下實際上高度沒多少的平台,敵人在那候著他。即使逃過了男人,男人也早已在外頭佈下天羅地網——他只能死守在進退不得的平台上。
抹消自己的足音這類的技巧,他不可能比得上這追捕自己多時的探員,他十分清楚。
所以他只能在男人一步步踏上階梯、迫近自己的時刻賭一把。
「做個交易吧,只要你肯安分的話。」伯恩哈德不可能不知道他此時出聲,只是暴露他與里斯間的距離與相對方位。
(他在打甚麼主意?)里斯的指尖不自覺在手電筒上使勁,他沒忘了自己可是曾驚險躲過伯恩哈德的狙擊槍射程。
「……拖延時間對你沒甚麼額外的好處,交易只是騙人上鉤的伎倆,你們的手段我很清楚,你不會讓我有活下來的餘地。」
「是真正的交易。」
男人離自己大約還有五個階梯。
「交易品是你任務的達成和我的生命吧。」里斯刻意用嘲諷的語氣說。
兩階。里斯舉起了手電筒並開啟了開關。直接承受瞬間強光的瞳孔暫時失去功能,當伯恩哈德反射性舉起手臂阻擋光源,里斯嘗試奪取男人手上的武器以及將人壓制住。
顯得礙事的手電筒被他丟在地上。
即使暫時看不見,伯恩哈德也不是省油的燈。
男人沒有掙脫被青年捉住的手臂,反倒以之為軸心、旋過身體用左邊的手肘由下方攻擊里斯的下顎。
手電筒在此時滾落了,黃白色的光芒隨著每一次落在不同階級的樓梯時而轉動著,急轉直下的事態正如短時間不斷變換照明方向的光芒一般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起碼接下來的變化全是在手電筒最後掉落在地面上、因摔壞而不再亮著的期間發生。
「!」里斯腳下的平衡因突來的疼痛與衝擊而崩解,一陣混亂中出於自衛的本能使他不分青紅皂白扣下板機。子彈衝出槍管的炸裂音與伯恩哈德的咋舌聲同時出現。
由於對方沒有特別瞄準,子彈只是擦過了伯恩哈德的身側。他以槍指著重新取回重心、意圖再次朝自己射擊的里斯。
「哼。」黑暗中雖然見不到對方的表情,可伯恩哈德敢打賭里斯在此時哼笑了出來。
喀啦,槍枝落在地板的聲音。
認為青年已經失去戰意的男人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手槍——應該是要這樣才對。「、我可沒有那個理由甚麼也不做地等死啊!」但在男人動作之前,青年腿下一掃,崩解了一面倒的情勢。
墜落之中伯恩哈德急忙捉住里斯的手,里斯尚不及掙扎就跟著摔落階梯。
背部與腦勺撞擊在階段突出的直角上。
手臂與胸膛撞擊在階梯堅硬的突出上。
兩人身體的不同部位承受了跌落的衝擊,幸好受到的傷害也僅此,樓梯的高度並不高。
「唔……」伯恩哈德撫著發出陣陣刺痛的後腦,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他聽到里斯發出了錯愕的聲音,接著是第三人的話語:「伯恩哈德探員,奉勸你還是在此收手。接下來是我們特勤小組的職責範圍了。」
那是里斯熟識的嗓音。
被突地拉離地面、挾持住的他,試著轉頭去確認身後的人是否是自己所猜測的那個人。
『等一下別說多餘的話,里斯。我腰間的那個東西,你看時機用它,我先引開他的注意力。』(前)特警在他轉頭過來時用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提醒著。
「特警?小組其他的人呢?」伯恩哈德從腰間拔出了另外一支槍,而阿奇波爾多手中安置著唯一照明的手電筒的槍枝正指著里斯的腦袋。
伯恩哈德並沒有向市警請求支援,他很快便明白眼前戴上面罩、沒有露出外表的男人是為了干擾他的任務而來。
「秘密任務。我不受你所指使,沒有向你彙報的義務,探員。」觀察到伯恩哈德在里斯處於劣勢之時沒有開槍的阿奇波爾多,清楚伯恩哈德不會輕易扣下板機。他維持挾持里斯的姿勢往門的方向退去。
「在逮捕里斯之事上,聯邦的授權高於市警局。」伯恩哈德緊盯著阿奇波爾多,試圖找出突破點。
「他可是我的人呢,授權早就從上頭下來了。」
「——你到底是誰?黑警?」
阿奇波爾多困擾似地笑了幾聲:「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這讓人不是很舒服吶。——雖然我確實不是特警了。」
「果然……!」伯恩哈德下一刻就毫不猶豫做出射擊的動作。
「里斯!」阿奇波爾多大喊出聲,在槍響之前里斯扔出了閃光彈,在近距離足以燒灼雙眼視力的白光壟罩了室內,伯恩哈德由閃光彈的衝擊中恢復再追出去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爆出一聲穢罵,「解除待機、允許射擊。他們逃了,包圍這棟大樓!」
****
「這把槍你拿著。」一離開宴會廳阿奇波爾多便塞了一把MP7給里斯,「你身手退步成這樣,小小衝鋒槍希望對你而言不是太大的負擔。」里斯聽了那語氣平穩、字句卻暗藏嘲笑的話語後,瞪了前特警一眼。
「帶路。」他不滿地拿槍枝戳了男人幾下,即使知道這對穿了防護裝備的男人不痛不癢。
「好好好。」一見里斯背過身子,朝自己所指引的方向倒退著走,阿奇波爾多聳了聳肩。
「這棟樓可是完全被包圍囉,兩個人毫髮無傷突破重圍,挺有好萊塢風格不是嗎?」里斯警戒著後方,目的地方向則是交由阿奇波爾多負責。
「你和我都受過實戰訓練,比誰都明白那是僅可能出現在電影裡的事。」右轉——你的右邊——阿奇波爾多補充著,「我們要從南邊的樓梯到地下室,那裏有路可以讓我們遠離包圍網。」
竊聽著警用頻道的阿奇波爾多,突然停下了腳步。以此作為暗示,里斯開槍了。
幾發子彈雖然擊殺了躲藏在他們剛經過的轉角的敵人,還聽不到軀體癱倒地面的聲響,更多,更多的子彈擊發聲此起彼落。
他們並非遭到突襲的那一方,兩人沉住氣分別往火光一閃而逝的方向開槍。
阿奇波爾多,里斯的側邊。
里斯,阿奇波爾多的背後。
「就算穿著防彈衣,你這樣也太亂來了。」里斯不可置信阿奇波爾多居然在自己背後受敵的情況下選擇援護他,說歸說,他仍不忘順勢從阿奇波爾多的戰術背心裡摸出一個彈匣。
「測試一下嘛。」
「謝謝你對敝人功力的關心哦。」里斯沒好氣地說。
『……C小組…停車場南邊…包夾…』警方的行動隨著夾雜雜音的無線電傳來。
認為不從正面即可由他處迴避警方大陣仗的阿奇波爾多,亦不禁因緊張而在冬夜下流出汗水。「看來就算到停車場也會很棘手啊……你到底做了甚麼事,讓那個探員願意派出這樣的警力來抓你?」
「我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跟你困在這了。」咻。裝上了消音器的槍枝的開火聲。阿奇波爾多射殺了埋伏在緊急逃生門旁的警員。
「我幹過哪些事你不是很清楚嘛,武器商人兼情報販子。」請稱呼我為仲介人,阿奇波爾多補充。里斯已經不再背對阿奇波爾多警戒兩人的後方,他感覺到將在接下來經過的區域發生一場混戰。「真希望他能看在犯案過程中沒殺過人這一點放我一馬。」
阿奇波爾多沒有回應對方的牢騷,兩人的腳步停留在通往停車場的樓梯口。他們分別背抵牆面,藉由牆壁將身體隱蔽起來。
「所有的出口全封鎖住了,不會以為我們蠢到開車從停車場開溜吧……」
「他們似乎真的這麼認為,先解決這裡的五個人。車道出口那有人守著,但不成威脅。」
走。在阿奇波爾多表示行動開始的手勢下,里斯剎那間有了自己身為對方部下的錯覺。
(應該是那身制服的關係。)
對於阿奇波爾多,里斯了解的說不定還不比對方了解自己的多。
由穿著防護裝備、自軍校時期就精通槍法的阿奇波爾多負責開路,他搶在埋伏的警員反應前擊中他們的要害,也多虧他引走了他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里斯得以從暗處襲擊注意力分散的敵人。
二對五的數量差距等同於不存在。
「即使到現在也沒有和我合夥的打算嗎?」里斯能猜見阿奇波爾多面罩之下是怎樣的表情。
「槍口下的生活我敬而遠之。」他們不往唯一的出口走,反而更往停車場內部走去。
「你現在的處境就相差不遠了,我平常的生活可沒短期內就被人三番兩次拿槍指著。」車道出口離這以步行雖遠,但後援開車過來又另當別論了。「跟我走,有個地方沒有畫在大樓的設計圖上,可以從那遠離這棟大樓。」
「就算有那種地方,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阿奇波爾多將手中的槍推給里斯,要他暫時幫忙拿著:「因為是後來才出現的。」幾個由木片組裝而成的箱子相疊,在里斯眼裏僅是被遺置、胡亂堆疊於角落的木箱,阿奇波爾多卻開始粗魯地將最上層幾個推落到地面,最後才把最底層並排於牆邊的移出。
「…………」逐漸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明顯以炸藥開出的窟窿,里斯從那聽出些許的水聲。
「這——」里斯心底對於阿奇波爾多知道這地方的原因已大致有抵,仍想從對方嘴裡求證自己的臆測是否屬實。
「走吧。」阿奇波爾多只是再次重複今天他說過最多次的話語。
他們走沒幾步路,就有一具維持生前倚靠在牆面姿勢的白骨出現在照明之下。
里斯沒能知道阿奇波爾多是甚麼表情,那屍體手中還揣著一個疑似引爆裝置的遙控器,而它身上的衣著和阿奇波爾多身上的如出一轍——特警隊制服。
沿途不只那麼一具屍體,更往狹小的通道裏走,他們抵達了地下水道,越是往前進散落在地板的屍體越多,有的甚至已不成全屍。
阿奇波爾多從胸前口袋拿出菸,一手扯下自己的頭罩:「就算不能公開,至少好好安葬他們啊……」他喃喃低語,卻不曾停下腳步替它們祝禱。
里斯跟在阿奇波爾多後頭爬上了梯子、脫離藏有另一生態圈的下水道。
爬出人孔蓋口的他們深深吸了一口深夜都市的清冷空氣,里斯環視了四周,他們已經在三個街區之外。
阿奇波爾多反手以槍托敲破最近一輛車的車窗,坐進裏頭的駕駛座後便扯出內裝裏的電線、想辦法發動車子。
直到阿奇波爾多揮手要里斯坐進副駕駛座時,他還不知道該開口說甚麼,他有種無意窺探到人隱私、餘味差勁的感覺。
「抱歉,讓你不得已穿上特警服。」
里斯和阿奇波爾多從軍校時期就認識了,雖然對方年紀比他大幾歲,卻是在外浪蕩了幾年後才和他同期考入軍校。
畢業之後,里斯進入了聯邦調查局,阿奇波爾多進入了特警隊,到里斯轉變為罪犯之前他們沒有聯繫,然再次聯繫時阿奇波爾多已成了往者。
里斯如何都問不出他待在特警隊時發生過甚麼事,阿奇波爾多不喜歡提起那段過往,也不曾在里斯面前穿起那套制服,可從他的神情與態度看來,那期間除了令他不願開口的事件還有更多值得回憶的過往。
「死人不會在意身上穿了甚麼衣服的。」待里斯坐穩後,阿奇波爾多就踩滿油門往廢棄大樓反方向行駛、遠離這個街區。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將煙灰彈向車外。
「你怎麼知道我在大樓裏?」里斯選擇問另一個他同樣疑惑極深的問題。
「你的電腦被駭了。」青年先是思考了一下,才想到這筆生意哪裡不正常。
他這次的生意要駭進銀行竊取機密資料並盜領一筆龐大金額,大銀行的防火牆和防護措施薄弱得驚人,委託人(伯恩哈德)供他回覆竊取來資料的網站八成也有鬼。
「看來會有大批聯邦探員在家裡等我回去呢。」或許那些所謂的機密機料是聯邦探員自行準備的假資料,里斯暫時放在保險箱內的訂金鈔票也早已被記錄下了序號,以便他們追蹤鈔票下落。
「你又如何知道我的電腦被駭?」
「我好奇委託你投資的資金都到哪去了。」投資人有知的權利嘛。
「所以你也嘗試駭進我的電腦好幾次吧。」
「幫你測試防火牆的安全性,在他們查到你其他的帳戶前我幫你刪了裏頭的資料也放了病毒,只要嘗試打開你的電腦備份資料,只會得到一台洗空的廢鐵。」阿奇波爾多吐出一口菸,把菸屁股丟到窗外,想拉起窗戶才想起來玻璃是被他自己打碎的。男人以不知為何剃理過蓄了許久鬍子的面容看向青年:「先到我那避避風頭?」
大概是已經度過最緊急的場面,里斯稍稍恢復了常態。「就不用勞煩你了,我有幾個安全屋。」即使阿奇波爾多將里斯住家電腦內的資料洗空,對他也無關痛癢,為了以防萬一里斯隨時備份重要資料,不論到哪裡他都能處理手頭上的委託。
「我以為你不會想參和進這種事裏。」里斯向阿奇波爾多要了一根菸,灌進車內的冷風使人頭疼。
「朋友有難,無法坐視不管囉。再說這件事沒有利益上的衝突。」這話底下的意思是:『如果會損及到,我就不會過來』。
「對你也沒有益處。」
「可以讓你欠我一個人情,沒甚麼不好。」回視了男人一眼,里斯看著外頭的景致突然說了:「我在這裡下車。」
阿奇波爾多緩下速度,四周杳無人煙,儼然是個廢墟。
「在這?」他確認了一次。
「安全屋離這不遠,步行可以到。」
「不差那一點距離。」
「我可不想自己藏身的地點都被你摸得透徹。」禮尚往來。阿奇波爾多這幾年的變化太大,然而對方卻清楚里斯這幾年發生了甚麼事。
當阿奇波爾多一停妥車,里斯就快速下了車,他還刻意繞過車頭前方、用手背敲了敲引擎蓋。
「但還是謝啦。」
End
※伯恩+里斯+阿奇(not CP意味)
※標題和內文沒關係
※伯恩ㄉㄉ戲份超少(ㄉㄉ震怒
※此篇已完結,相關文章可往下方連結走,其他的日後更新於文庫目錄上。
棋逢敵手/伯里(CWT32發佈名片)<<一切的緣由起於這不到三百字的名片。
廢棄大樓。
毫無裝潢、人去樓空的建築物內部,到處可見沒有水泥包覆的梁柱。內部的鋼筋暴露在外而變成了朽紅色,鏽蝕的鐵條沒有規則的扭曲、朝四方八方探出,彷彿四處攀生的藤蔓一般。
不知甚麼原因造成告臨完成商業大樓開發計畫遭到中斷,滿地散落的建材、垃圾、大型廢棄物幾乎占滿了視線與腳下。
因大樓效應而灌進建築物的強風不斷從來不及裝上玻璃,甚至也來不及安上窗框的大型空洞灌入。
多台車輛於道路上呼嘯而過的聲響,都市內各處傳來的聲響,附近大樓的繽紛燈光都透進了這層樓裏。
里斯腳步繞過一個明顯是碎玻璃的區域,晃了晃手中的手電筒,照亮其他黑暗的空間。
他心裡怨嘆委託人為何要選擇這偏僻得連貓都不來的窮酸地交貨,他右手提著方形的行李箱,裏頭正好是已經扣除了自己酬勞,將交給委託人的黑錢。
左手邊是高高疊起、能將怕潮物堆置在上頭的墊高厚實木板,右手邊則是隨意堆疊,一個不小心倒下便可能壓死人的工型鋼柱。
穿越了被廢棄建材包夾的走道後,里斯來到了應是落成後可做為宴會場地的大廳。
(沒有燈光……委託人遲來了嗎?)他繼而走上宴會廳階梯,喀,喀,皮鞋踏上沒有鋪上華美厚質地毯階梯的聲響,就像露出原始樣貌的灰色階層般冰冷。
在高處等候後來的人,總是比較有利些,里斯盤算著。
他的腳步踏上了半圓形的階梯平台。
這次的委託人對於訂金與酬勞十分闊綽,也不拖延付款期限,但他始終覺得哪裡不對勁—--
是因為對方從沒露出真面目嗎?不,他遇多了不肯暴露身分的客戶。
或是因為對方在連絡中自始至終全使用著變聲器?
……也不是。
可是他體內的警鈴大作。
小心為上,做這類勾當所培養出的直覺提醒著他。
往上的階梯在平台分歧成兩座,里斯選擇往右劃出圓弧的右側樓梯,即使不論選擇哪一側皆能清晰見到門口,但右側剛好是一入門的人不易見到的方角。
『把東西放下,舉起手,慢慢轉過來。』委託人那經過變聲器調整的嗓音在里斯背後響起,由於就在現場,委託人真實的嗓音就和經由機械的重疊在一塊。
「那我可做不到,探員先生。」
里斯迅速丟下手中的手提箱,由紙鈔所填滿的金屬箱子落在地面上引起了悶響,左手拇指推移手電筒開關的同時,右手伸進了西裝外套中。
男人躲在下方階梯的陰影之內。
他迅速退至平台,黑暗中他們能憑藉的只有自己的聽力。
里斯反而將自己逼進了布袋裡,他不能直接跳下實際上高度沒多少的平台,敵人在那候著他。即使逃過了男人,男人也早已在外頭佈下天羅地網——他只能死守在進退不得的平台上。
抹消自己的足音這類的技巧,他不可能比得上這追捕自己多時的探員,他十分清楚。
所以他只能在男人一步步踏上階梯、迫近自己的時刻賭一把。
「做個交易吧,只要你肯安分的話。」伯恩哈德不可能不知道他此時出聲,只是暴露他與里斯間的距離與相對方位。
(他在打甚麼主意?)里斯的指尖不自覺在手電筒上使勁,他沒忘了自己可是曾驚險躲過伯恩哈德的狙擊槍射程。
「……拖延時間對你沒甚麼額外的好處,交易只是騙人上鉤的伎倆,你們的手段我很清楚,你不會讓我有活下來的餘地。」
「是真正的交易。」
男人離自己大約還有五個階梯。
「交易品是你任務的達成和我的生命吧。」里斯刻意用嘲諷的語氣說。
兩階。里斯舉起了手電筒並開啟了開關。直接承受瞬間強光的瞳孔暫時失去功能,當伯恩哈德反射性舉起手臂阻擋光源,里斯嘗試奪取男人手上的武器以及將人壓制住。
顯得礙事的手電筒被他丟在地上。
即使暫時看不見,伯恩哈德也不是省油的燈。
男人沒有掙脫被青年捉住的手臂,反倒以之為軸心、旋過身體用左邊的手肘由下方攻擊里斯的下顎。
手電筒在此時滾落了,黃白色的光芒隨著每一次落在不同階級的樓梯時而轉動著,急轉直下的事態正如短時間不斷變換照明方向的光芒一般快得令人措手不及——起碼接下來的變化全是在手電筒最後掉落在地面上、因摔壞而不再亮著的期間發生。
「!」里斯腳下的平衡因突來的疼痛與衝擊而崩解,一陣混亂中出於自衛的本能使他不分青紅皂白扣下板機。子彈衝出槍管的炸裂音與伯恩哈德的咋舌聲同時出現。
由於對方沒有特別瞄準,子彈只是擦過了伯恩哈德的身側。他以槍指著重新取回重心、意圖再次朝自己射擊的里斯。
「哼。」黑暗中雖然見不到對方的表情,可伯恩哈德敢打賭里斯在此時哼笑了出來。
喀啦,槍枝落在地板的聲音。
認為青年已經失去戰意的男人也放下了自己手中的手槍——應該是要這樣才對。「、我可沒有那個理由甚麼也不做地等死啊!」但在男人動作之前,青年腿下一掃,崩解了一面倒的情勢。
墜落之中伯恩哈德急忙捉住里斯的手,里斯尚不及掙扎就跟著摔落階梯。
背部與腦勺撞擊在階段突出的直角上。
手臂與胸膛撞擊在階梯堅硬的突出上。
兩人身體的不同部位承受了跌落的衝擊,幸好受到的傷害也僅此,樓梯的高度並不高。
「唔……」伯恩哈德撫著發出陣陣刺痛的後腦,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他聽到里斯發出了錯愕的聲音,接著是第三人的話語:「伯恩哈德探員,奉勸你還是在此收手。接下來是我們特勤小組的職責範圍了。」
那是里斯熟識的嗓音。
被突地拉離地面、挾持住的他,試著轉頭去確認身後的人是否是自己所猜測的那個人。
『等一下別說多餘的話,里斯。我腰間的那個東西,你看時機用它,我先引開他的注意力。』(前)特警在他轉頭過來時用兩人才聽得到的音量提醒著。
「特警?小組其他的人呢?」伯恩哈德從腰間拔出了另外一支槍,而阿奇波爾多手中安置著唯一照明的手電筒的槍枝正指著里斯的腦袋。
伯恩哈德並沒有向市警請求支援,他很快便明白眼前戴上面罩、沒有露出外表的男人是為了干擾他的任務而來。
「秘密任務。我不受你所指使,沒有向你彙報的義務,探員。」觀察到伯恩哈德在里斯處於劣勢之時沒有開槍的阿奇波爾多,清楚伯恩哈德不會輕易扣下板機。他維持挾持里斯的姿勢往門的方向退去。
「在逮捕里斯之事上,聯邦的授權高於市警局。」伯恩哈德緊盯著阿奇波爾多,試圖找出突破點。
「他可是我的人呢,授權早就從上頭下來了。」
「——你到底是誰?黑警?」
阿奇波爾多困擾似地笑了幾聲:「把我和他們混為一談,這讓人不是很舒服吶。——雖然我確實不是特警了。」
「果然……!」伯恩哈德下一刻就毫不猶豫做出射擊的動作。
「里斯!」阿奇波爾多大喊出聲,在槍響之前里斯扔出了閃光彈,在近距離足以燒灼雙眼視力的白光壟罩了室內,伯恩哈德由閃光彈的衝擊中恢復再追出去時,已經來不及了。
他爆出一聲穢罵,「解除待機、允許射擊。他們逃了,包圍這棟大樓!」
****
「這把槍你拿著。」一離開宴會廳阿奇波爾多便塞了一把MP7給里斯,「你身手退步成這樣,小小衝鋒槍希望對你而言不是太大的負擔。」里斯聽了那語氣平穩、字句卻暗藏嘲笑的話語後,瞪了前特警一眼。
「帶路。」他不滿地拿槍枝戳了男人幾下,即使知道這對穿了防護裝備的男人不痛不癢。
「好好好。」一見里斯背過身子,朝自己所指引的方向倒退著走,阿奇波爾多聳了聳肩。
「這棟樓可是完全被包圍囉,兩個人毫髮無傷突破重圍,挺有好萊塢風格不是嗎?」里斯警戒著後方,目的地方向則是交由阿奇波爾多負責。
「你和我都受過實戰訓練,比誰都明白那是僅可能出現在電影裡的事。」右轉——你的右邊——阿奇波爾多補充著,「我們要從南邊的樓梯到地下室,那裏有路可以讓我們遠離包圍網。」
竊聽著警用頻道的阿奇波爾多,突然停下了腳步。以此作為暗示,里斯開槍了。
幾發子彈雖然擊殺了躲藏在他們剛經過的轉角的敵人,還聽不到軀體癱倒地面的聲響,更多,更多的子彈擊發聲此起彼落。
他們並非遭到突襲的那一方,兩人沉住氣分別往火光一閃而逝的方向開槍。
阿奇波爾多,里斯的側邊。
里斯,阿奇波爾多的背後。
「就算穿著防彈衣,你這樣也太亂來了。」里斯不可置信阿奇波爾多居然在自己背後受敵的情況下選擇援護他,說歸說,他仍不忘順勢從阿奇波爾多的戰術背心裡摸出一個彈匣。
「測試一下嘛。」
「謝謝你對敝人功力的關心哦。」里斯沒好氣地說。
『……C小組…停車場南邊…包夾…』警方的行動隨著夾雜雜音的無線電傳來。
認為不從正面即可由他處迴避警方大陣仗的阿奇波爾多,亦不禁因緊張而在冬夜下流出汗水。「看來就算到停車場也會很棘手啊……你到底做了甚麼事,讓那個探員願意派出這樣的警力來抓你?」
「我如果知道的話就不會跟你困在這了。」咻。裝上了消音器的槍枝的開火聲。阿奇波爾多射殺了埋伏在緊急逃生門旁的警員。
「我幹過哪些事你不是很清楚嘛,武器商人兼情報販子。」請稱呼我為仲介人,阿奇波爾多補充。里斯已經不再背對阿奇波爾多警戒兩人的後方,他感覺到將在接下來經過的區域發生一場混戰。「真希望他能看在犯案過程中沒殺過人這一點放我一馬。」
阿奇波爾多沒有回應對方的牢騷,兩人的腳步停留在通往停車場的樓梯口。他們分別背抵牆面,藉由牆壁將身體隱蔽起來。
「所有的出口全封鎖住了,不會以為我們蠢到開車從停車場開溜吧……」
「他們似乎真的這麼認為,先解決這裡的五個人。車道出口那有人守著,但不成威脅。」
走。在阿奇波爾多表示行動開始的手勢下,里斯剎那間有了自己身為對方部下的錯覺。
(應該是那身制服的關係。)
對於阿奇波爾多,里斯了解的說不定還不比對方了解自己的多。
由穿著防護裝備、自軍校時期就精通槍法的阿奇波爾多負責開路,他搶在埋伏的警員反應前擊中他們的要害,也多虧他引走了他人大部分的注意力,里斯得以從暗處襲擊注意力分散的敵人。
二對五的數量差距等同於不存在。
「即使到現在也沒有和我合夥的打算嗎?」里斯能猜見阿奇波爾多面罩之下是怎樣的表情。
「槍口下的生活我敬而遠之。」他們不往唯一的出口走,反而更往停車場內部走去。
「你現在的處境就相差不遠了,我平常的生活可沒短期內就被人三番兩次拿槍指著。」車道出口離這以步行雖遠,但後援開車過來又另當別論了。「跟我走,有個地方沒有畫在大樓的設計圖上,可以從那遠離這棟大樓。」
「就算有那種地方,他們不可能不知道。」
阿奇波爾多將手中的槍推給里斯,要他暫時幫忙拿著:「因為是後來才出現的。」幾個由木片組裝而成的箱子相疊,在里斯眼裏僅是被遺置、胡亂堆疊於角落的木箱,阿奇波爾多卻開始粗魯地將最上層幾個推落到地面,最後才把最底層並排於牆邊的移出。
「…………」逐漸出現在他們眼前的是明顯以炸藥開出的窟窿,里斯從那聽出些許的水聲。
「這——」里斯心底對於阿奇波爾多知道這地方的原因已大致有抵,仍想從對方嘴裡求證自己的臆測是否屬實。
「走吧。」阿奇波爾多只是再次重複今天他說過最多次的話語。
他們走沒幾步路,就有一具維持生前倚靠在牆面姿勢的白骨出現在照明之下。
里斯沒能知道阿奇波爾多是甚麼表情,那屍體手中還揣著一個疑似引爆裝置的遙控器,而它身上的衣著和阿奇波爾多身上的如出一轍——特警隊制服。
沿途不只那麼一具屍體,更往狹小的通道裏走,他們抵達了地下水道,越是往前進散落在地板的屍體越多,有的甚至已不成全屍。
阿奇波爾多從胸前口袋拿出菸,一手扯下自己的頭罩:「就算不能公開,至少好好安葬他們啊……」他喃喃低語,卻不曾停下腳步替它們祝禱。
里斯跟在阿奇波爾多後頭爬上了梯子、脫離藏有另一生態圈的下水道。
爬出人孔蓋口的他們深深吸了一口深夜都市的清冷空氣,里斯環視了四周,他們已經在三個街區之外。
阿奇波爾多反手以槍托敲破最近一輛車的車窗,坐進裏頭的駕駛座後便扯出內裝裏的電線、想辦法發動車子。
直到阿奇波爾多揮手要里斯坐進副駕駛座時,他還不知道該開口說甚麼,他有種無意窺探到人隱私、餘味差勁的感覺。
「抱歉,讓你不得已穿上特警服。」
里斯和阿奇波爾多從軍校時期就認識了,雖然對方年紀比他大幾歲,卻是在外浪蕩了幾年後才和他同期考入軍校。
畢業之後,里斯進入了聯邦調查局,阿奇波爾多進入了特警隊,到里斯轉變為罪犯之前他們沒有聯繫,然再次聯繫時阿奇波爾多已成了往者。
里斯如何都問不出他待在特警隊時發生過甚麼事,阿奇波爾多不喜歡提起那段過往,也不曾在里斯面前穿起那套制服,可從他的神情與態度看來,那期間除了令他不願開口的事件還有更多值得回憶的過往。
「死人不會在意身上穿了甚麼衣服的。」待里斯坐穩後,阿奇波爾多就踩滿油門往廢棄大樓反方向行駛、遠離這個街區。他一手握著方向盤,一手將煙灰彈向車外。
「你怎麼知道我在大樓裏?」里斯選擇問另一個他同樣疑惑極深的問題。
「你的電腦被駭了。」青年先是思考了一下,才想到這筆生意哪裡不正常。
他這次的生意要駭進銀行竊取機密資料並盜領一筆龐大金額,大銀行的防火牆和防護措施薄弱得驚人,委託人(伯恩哈德)供他回覆竊取來資料的網站八成也有鬼。
「看來會有大批聯邦探員在家裡等我回去呢。」或許那些所謂的機密機料是聯邦探員自行準備的假資料,里斯暫時放在保險箱內的訂金鈔票也早已被記錄下了序號,以便他們追蹤鈔票下落。
「你又如何知道我的電腦被駭?」
「我好奇委託你投資的資金都到哪去了。」投資人有知的權利嘛。
「所以你也嘗試駭進我的電腦好幾次吧。」
「幫你測試防火牆的安全性,在他們查到你其他的帳戶前我幫你刪了裏頭的資料也放了病毒,只要嘗試打開你的電腦備份資料,只會得到一台洗空的廢鐵。」阿奇波爾多吐出一口菸,把菸屁股丟到窗外,想拉起窗戶才想起來玻璃是被他自己打碎的。男人以不知為何剃理過蓄了許久鬍子的面容看向青年:「先到我那避避風頭?」
大概是已經度過最緊急的場面,里斯稍稍恢復了常態。「就不用勞煩你了,我有幾個安全屋。」即使阿奇波爾多將里斯住家電腦內的資料洗空,對他也無關痛癢,為了以防萬一里斯隨時備份重要資料,不論到哪裡他都能處理手頭上的委託。
「我以為你不會想參和進這種事裏。」里斯向阿奇波爾多要了一根菸,灌進車內的冷風使人頭疼。
「朋友有難,無法坐視不管囉。再說這件事沒有利益上的衝突。」這話底下的意思是:『如果會損及到,我就不會過來』。
「對你也沒有益處。」
「可以讓你欠我一個人情,沒甚麼不好。」回視了男人一眼,里斯看著外頭的景致突然說了:「我在這裡下車。」
阿奇波爾多緩下速度,四周杳無人煙,儼然是個廢墟。
「在這?」他確認了一次。
「安全屋離這不遠,步行可以到。」
「不差那一點距離。」
「我可不想自己藏身的地點都被你摸得透徹。」禮尚往來。阿奇波爾多這幾年的變化太大,然而對方卻清楚里斯這幾年發生了甚麼事。
當阿奇波爾多一停妥車,里斯就快速下了車,他還刻意繞過車頭前方、用手背敲了敲引擎蓋。
「但還是謝啦。」
End